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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初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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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可算空前绝后。

    第二。统一党两派合计共得三百八十名。一党制绝对多数。算是二十五年来久已不见的现象。他们党势是完全恢复了。随时可以把劳特佐治一脚踢开。自己独力组织内阁。

    第三。爱尔兰是主张独立的新芬党占了全胜。主那自治的国民党剩得几名败鳞残甲。新芬党议员全体不出席。要在达布陵组织起自己的国会来。爱尔兰问题越发要发生新困难了。

    第四。劳工党虽然有几位首领落选。但议员总数。毕竟比前次增加。现在反对各派中的人数。推他做巨擘。居然占了在野党前面一排的椅子。实在是英国议会史中破天荒一件大事。

    第五。女子参政权是得到手了。那些太太小姐们对于他自己的同辈。却像不大信用。英苏等处。一个女议员都选不出来。只有一名。却是爱尔兰的‘新芬’。始终未见出席。记得临出京时。英使朱尔典和我饯行。席上谈起英国人物。他说。‘阁下到英国。有一个人非见不可’。我问。‘是谁。阁下能否替我介绍’。他说。‘连我也不知道是谁’。我说。‘奇了。不知是谁。怎么叫我去见’。他说。‘据说这回女议员总有一名选出。你不该去钻个门路一瞻颜色吗’。说罢了彼此哑然大笑。可惜这回独一无二的新芬党女议员马基维夫人。我因为没到爱尔兰。竟自不得一见了。闲话休题。英国新国会现在这种形势之下。将来政界该生出怎样的变化呢。据我看来。或者是政党分野。从此根本改造。劳特佐治派的自由党。和统一党变成永久的结合。据他们的宣言。像很有这个意思。果然如此。那么。爱斯葵派的自由党。当然和劳工党结合起来。渐渐成个强固的在野党。但这种改造。是否就能办到。著实难言。统一党人性格。有点根本和自由党不能相容。劳特佐治一派。在自由党中尤称急进。自然和统一党距离更远。

    还记得一九一○年劳氏提出他那社会主义的财政案。统一党简直拿他当洪水猛兽看待。说从今便会水乳起来。到底有些不像。况且劳氏又是个识时务的俊杰。他安肯事事迁就统一党。和劳工党为难。逆了世界的新潮流。统一党却是占绝对多数。可以制劳氏死命。万一决裂。劳氏倒有些为难。还是回娘家呀。还是自立门户。回娘家似乎有点难为情。若要从自由统一两党中各挖出一部分来自立门户。只怕也非容易。今日的劳氏。自是算时代骄儿。同时或者已经变成儒林外史说的‘小小一条亢龙’。也未可定哩。这且不必管他。好在英国政治。不是人的问题。一个人失败成功。并没什么了不得的影响。却是现在‘纵断政党’的现象。我敢说他断断不能久长。不久依然还是变为两大党。劳工党却要‘附庸蔚为大国’。从前当自由党的小兄弟。往后只怕要当老大哥了。我们已经把政党情形。研究得有些眉目。就往议院旁听罢。

    五 下议院旁听

    原来巴力门是上下两院的总名。两院同在一座房子里头。自成院落。我们未到议场。先将全部规模看过大概。你看。这警察好奇怪呀。个个都像红楼梦上的史湘云。脖子上带着朝珠一般的金锁炼。炼上好漂亮的一个金麒麟。入门左手边那像一个旧木厂的是什么地方。是从前查理第一的餐房。台阶下那块石。查理就站在上头受死刑裁判。这算专制魔王头一个的现世报。却是直到如今各国当权的人。还要跟着他学。真是不可解哩哦。好大的两幅画。画的都是拿破仑战争英国海陆军的功绩。那英普两位元帅在那里握手。好亲密呀唉。国际上有什么感情。只算得个小人之交。以势利合罢哦。

    这一带廊好长。两面架上庋的都是几百年来的法律和议事录我想各国人都拿世界当个学校。在那里上‘政治功课’。这位姓英的老哥。头一个试验及第。这些都是他毕业成绩。我们揣摩揣摩啊。怎么这里有个饭馆。许多议员在那里吃茶。听说还常常请客。哈哈。英国人的政治趣味。就和他爱打球一样。这巴力门也算得一个团体竞技俱乐部哩。啊啊。这后面就是泰姆河。好闲旷呀。不知那些议员老爷们。可有几个人领略得来。嗳哟。时候不早了。那边开会好一会了。我们进去罢。

    好一个森郁的议场。墙壁用无数三角碎片的橡木砌成。年代久了。现出一种暗澹深黝的色泽。四周并没有大的窗户。只靠屋顶透光。一个平面的屋顶。满盖五彩玻璃。式样也是三角。颜色以淡黄为主。深蓝深红相间错。当这气凝雾重之时。越显得阴沈沈地。好像饱经世故的人。一点才华不显出来。内里却含着一片淋漓元气。外貌的幽郁。全属动心忍性的一种表象。西人常说。美术是国民性的反射。我从前领略不出来。到了欧洲。方才随处触悟。这威士敏士达和巴力门两爿建筑。不是整个英国人活现出来吗。各国会议场。什有九是圆的。巴力门却是个长方形。中间一个议长席。左右两边。便是一排一排的长椅子。他不像我们参众两院有什么国务员席政府委员席。因为他们非议员不能入阁。国务员都是以议员资格列席。当然无所谓国务员席了。国务员坐在议长右手边第一排椅子。政府党员一排一排的坐在后面。在野党首领坐在左手边第一排椅子。党员也一排一排的坐在后面。连演说台也没有。无论恁么长的话。都是从本座站起来便讲。各座位前没有桌子。纸笔墨不用说是没有了。议长是尊严得很。他的座是像神龛一样。巍巍在上。罩着一个圆盖。两边还垂些幡穗。议长坐在里头。活像塑成的一尊神道。议长席下面有一张长桌。桌上摆着一根金光灿烂的杖笏。这是表示议长威权的一种仪仗。议长参列甚么正式典礼。一定有人拿着这笏做前导。

    据说克林威尔拿军队解散国会时。曾把这笏丢到街外。说道。‘这是什么东西。拿来吓谁’。哈哈。克林威尔如今安在。这笏倒是与天同寿咧。桌子靠外尽头。两边各摆一个漆匣子。我没有研究他是革制是木制。更不知里头装着什么宝贝。但他恰好放在两党首领座位的面前。那些党魁演说。初时总是抚摩着他。讲到起劲。便把他奋拳痛殴起来。所以英国闺秀有句美谈。说是‘但原嫁得个痛殴巴力门漆匣的可人夫婿’。以上所说议场规模。都是我当时很受感动的一种印象。所以不嫌琐碎。把他详叙。如今要说到会议情形了。本日是开会后第一次议事。讨论的是‘奉答诏书上奏文’。(各君主国国会行开会礼之日。照例有一篇诏书。这诏书便是政府一种抽象的施政方针。国会第一次会议。议的总是上奏文。在野党对于上奏文的主张。总含有弹劾政府的意味。)首相劳特佐治。本在巴黎和会。前日乘飞机赶回来出席。我们初入议场时。看见右边第一排椅子坐着枢密院长般拿罗Bonar Law、财政总长张伯伦Chamberlin,还有两三位国务员随后劳特佐治也到了。就正对着那漆匣子坐。那左边漆匣子后面。坐着劳工党首领亚丹逊。

    Adamson他是恁么样一个人呢。他从十七岁到二十四岁在煤矿里做苦工。是一位货真价实正途出身的劳工党。他要把从前掘煤的拳力殴起匣子来了。我想从今以后闺秀择婿。不该专向上流搢绅求人才。连矿丁车夫。怕也要一费法眼哩。诸君莫当是笑话。这是英国宪政史上一件大事。英国将来或者免得掉过激的社会革命。就是靠这种精神了。我们初进场时。亚丹逊正站著演说。跟着又是妥玛演说。他是铁路工团总书记。去年曾当过阁员。两人所说的大意。都是说前日诏书。关于劳工政策。未见有切实表示。

    因力说战后劳工困苦情形。主张上奏文中。要特别注重这点。这算是向政府放了第一枝箭了。两人说的都是情词激越。亹亹动人。对面劳特佐治把两条腿跷在桌子上。(诸君莫误会。说他无礼。这是巴力门里一种时髦态度。)和他的同僚都侧着耳朵凝神静听。还时时拿铅笔把他们的演说要点。记在一片小纸上。好预备答驳。我听了双方辩论两点多钟。真是感服到五体投地。他们讨论国家大计。像似家人妇子围在一张桌子上聚谈家务。真率是真率到十分。肫诚是肫诚到十分。自己的主张。虽是丝毫不肯放让。对于敌党意见。却是诚心诚意的尊重他。我想一个国民。若是未经养成这种精神。讲什么立宪共和。岂非南辕北辙。这几年来。国民对于议员。很有点不满意。在议员自身。固然是要猛醒。但根本责任。仍在国民。议员不是国民一分子吗。有这种国民。自然有这种议员。撵一位去。换一位来。暮四朝三。还是一样。不责备自己。单责备议员。根本就是错谬。我劝我国民快些自觉罢。从这里下一番苦工啊。不然。我们要应那组织国家的试验。便换了一百个题目。也是要落第哩。

    空论少发。言归本题。这回讨论。不用问。自然知道是在野党失败。因为右边坐着黑压压的一大堆。左边疏疏落落像几点晨星。形势太过悬绝了。但是他们的少数党。明知他的主张决无通过之望。依然是接二连三把他提出。还演说得淋漓尽致。(那多数党明知自己一定得胜。却从没有恃强压制。令敌党不能尽言。总要彼此痛痛快快辩论一番。才给他一个否决。)就中国人眼光看来。他们真算是呆子。分明没有结果的提案。翻来覆去的说他。岂非都是废话。那里知道英国宪政所以日进无疆。都是为此。还记得当十九世纪初年。急进党只有一名议员在议会。他就把那普通选举法案提出。当然是立刻否决了。明年又一字不易的提出。年年否决。年年提出。如是者一连七年。像吾们绝顶聪明的中国人。断不会做这种笨事。你说他笨吗。今日何如。普通选举。不是成了全世界的天经地义吗。他们一种主张。绝不希望立刻成功。只是要将他成了一个问题。唤起国民注意。慢慢的造成舆论。乃知孔子的‘知其不可而为之’。墨子的‘虽天下不取强聒而不舍’。真是有道理。笨的英国人所以能成功。聪明的中国人所以没出息。所争就在这一点哩。

    六 巴力门逸话

    巴力门许多琐碎的习惯。就外国人眼光看来。觉得不可解。其实处处都可以看得出英国人的特别性格。他那议长戴着斑白的假头发。披着纯黑的大袈裟。那秘书服装也是一样。像戏台上扮的什么脚色。议长的名号。不叫做‘伯里玺天德’。President不叫做‘赤亚门’。Chairman却叫做‘士璧架’。Speaker翻译起来。说是‘说话人’的意味。因为从前国王向议会要钱。总是找他说话。得了这个名。至今不改。最奇怪的。下院议员七百零七名。议席却只有五百九十六号。若是全体都出席。便有一百一十一人没有坐处。这种不合情理的过节。改正他并非甚难。英国人却不管。还是那老样子。我中英两国。向来都以保守著名。但我们中国人所保守的。和英国正相反。中国人最喜欢换招牌。抄几条宪法。便算立宪。改一个年号。便算共和。至于政治社会的内容。连骨带肉。都是前清那个旧躯壳。英国人内部是不断的新陈代谢。实际上时时刻刻在那里革命。却是那古香古色的老招牌。

    抵死也不肯换。时髦算时髦极了。顽固也顽固极了。巴力门里头。最神圣的是‘阿达’Order这个字。(原意训秩序。此处含义稍广。泛指规则。)议员言动。有些子违犯规则。‘阿达’‘阿达’的声浪。便四座怒鸣。若从议长口中说出‘阿达’这个字来。无论议场若何喧哗。立刻就变肃静。他们的‘阿达’。却从没有第几条第几项的写在纸上。问他有多少‘阿达’。‘阿达’的来历如何。没有人能够回答。试举他几个例。从前有位新到院的议员。初次演说。开口就说了一声‘诸君’。便到处叫起‘阿达’来了。因为他们的‘阿达’凡有演说。都是对议长说话。不是对议员说话。所以头一句只能说‘士璧架’。不能说‘诸君’。因此之故。若是有人正在演说时。你若向他前面走过。便犯了‘阿达’。因为把他声浪隔断。怕‘士璧架先生’听不真了。‘阿达’中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的丝织高头帽。他们穿什么衣服。是绝对自由。惟有这顶高头帽。非戴不可。

    为这顶帽子。那老政治家格兰斯顿。就闹了两回笑话。原来他们的‘阿达’。每到议案采决时。先行摇铃。隔两分钟摇一次。三次后会员都要齐集廊下分立左右以定可否。格翁正在洗澡。(院内有浴室)铃响起来。换衣服。万赶不及。只得身披浴衣。头戴高帽。飞奔出来。惹得哄堂大笑。他们的‘阿达’。寻常演说是光着头的。惟有当采决铃声已响。临时提出动议。那提出人必要戴高帽演说。有一回格翁又闹乱子了。他提出这种动议却忘记戴帽。忽然前后左右都叫起‘阿达’来。他找他的帽子又找不着。急忙忙把旁座的戴上。格翁是个有名的大脑袋。那高帽便像大冬瓜上头放着个漱口盂。又是一场哄堂大笑。还有好笑的。那戏装打扮的议长。这高头帽也要预备。要来什么用呢。原来巴力门采决的法定人数要四十名。刚缺一名不足时。议长就来凑数。六分钟摇铃三次。每次铃响后。议长点数目一二三。点到第四十。他就把高帽戴在假头发上。高呼‘四十’。你想这种情形。不是真有点像唱戏吗。

    他们又有一个‘阿达’。每次散会。总是议员动议。议长宣告。有一天议员个个都忘了动议。竟自鸟兽散了。弄得议长一个人在那神龛里(议长席)坐到三更。幸亏一个院内守夜的走过。问起来由。才到处找得一位议员进来。正式动议。议长然后正式宣告散会。你说好笑不好笑呢咦。诸君莫笑。这种琐琐碎碎的情节。就是英国人法治精神的好标本。‘英国国旗永远看不见日落’。都是从这‘阿达神圣’的观念赢得来哩。我方才说。英国人爱政治活动就像爱打球。同是一种团体竞技的顽意儿。须知他们打球也是最讲规则的。不尊重规则。就再没有人肯和你顽了。就算中国人打牌。也有他种种规则。若打输了就推翻桌子。还成话吗。我们办了几年共和政治。演的都是翻桌子把戏。这却从何说起。他们不制定一种法律便罢。一经制定。便神圣不可侵犯。非经一定程序改废之后。是有绝对效力。无论何人都要服从。所以他们对于立法事业。丝毫不肯放过。

    人民有了立法权。就算有了自由。都是为此。若是法律定了不算账。白纸上洒些黑墨来哄人。方便自己的要他。不方便的就随时抹杀。那么何必要这些法律。就有了立法权又中何用呢。讲到这一点。那些半野蛮未开化的军阀不足责了。就是我们高谈宪政的一派人。也不能不分担责任。因为他们蔑法的举动。我们虽然不是共犯。但一时为意气所蔽。竟有点不以为非了。就只一点。便是对国民负了莫大罪恶。我如今觉悟过来了。所以要趁个机会。向国民痛彻忏悔一番。并要劝我们朋友辈。从此洗心革面。自己先要把法治精神培养好了。才配谈政治哩。一面还要奉劝那高谈护法的一派人。也注意这种精神修养。若是拿护法做个招牌。骨子里面还是方便自己的法律就要他。不方便的随时抹杀。那罪恶岂不是越发深重吗。总之。我自从这回到了欧洲。才觉得中国人法律神圣的观念。连根芽都还没有。既没有这种观念。自然没有组织能力。岂但政治一塌糊涂。即社会事业。亦何从办起唉。我国民快点自觉啊。快点自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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